我现在追叙那副情景,还觉得厌恶。死亡我是常常遇到的,战争也使我跟它毛骨悚然的亲近惯了;然而我从没见过这样难看、这样兽性毕露的形相。好象病人的打战会传染似的,我也开始发抖,更增加了我绝望与恶心的印象。
我呆着不动不知有多少时候。我让死亡活动,等它完工。慢慢地,我觉得它松了口气,把它的俘虏放松了。
杜希身子僵直,一动不动。嘴唇中间漏出一阵微弱的呻吟。
同时,我也从麻痹状态中挣扎了出来,顾不得心慌意乱,着手搬运我朋友的遗骸。
费了好大的气力才把他抱起。他的身子缩做一团,重得要命。我把他抱个满怀,胸脯贴着胸脯,象抱一个睡熟的孩子那样。慢慢地,他身子放松了,听任摆布。一道白沫挂在嘴角上,仿佛耕牛嘴边的唾沫。他的脑袋开始沉重地摇摆。
黄昏来了。我走几步就得把重担放一下,然后再抱。它发出不成音的可怜的哭叹声。我受伤的肩头剧烈作痛。但我神思恍惚,举动都丧失了意识。
我不知怎样的挨到了望得见古堡的地方;在山坡下面一条小路的拐弯角上,突然遇见独自漫步的医生。天色几乎已经全黑;我瞧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也记不起他对我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