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曙一边说着,一边回过头朝我看过来。我根本没在意他的话,只模模糊糊听到些几句不见了,不见了,又不见了,心不在焉地朝矿井里作业面尽头那个小水坑瞟去。那个坑虽然看起来小,可谁也不知道下面藏着多少水,早几天专门弄了个水泵来抽过,可抽了两三个小时也没见水少。矿井里挖到这种地方通常不挖了,怕出事,谁也说不准看不见的那边是不是积水层。
忘了说,我和秦曙都是这个矿区的技术人员,有时候也要下井,但比起那些天天下井的矿工来说已经好很多了。
我们这个矿区已经开采了三十年,记忆中这片土地上的树永远都是稀稀拉拉的,就像秦曙的癩痢头。我不喜欢秦曙的癩痢头。我和秦曙从小在一起长大,我爸是矿下那个村的会计,他爸是矿上的矿工,我们的爸共同的理想就是我们都能成为矿上的技术人员。小时候秦曙总是跟屁虫一样跟在我后面,顶着他的癩痢头吸鼻涕,脏兮兮的。我妈也不让我跟他玩,总说他家的癩痢头是祖传的,说不定也会传染给我。可秦曙对我死心塌地,我让他吃屎他都肯,男生总需要一个这样的跟班不是吗,所以我对他并没完全拒绝。从我们上小学,后来上中学,最后一起考上了地质大学,我们都在一个班,虽然我没有真的把他当过兄弟,但我们朝夕相处跟兄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