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大的半导体代工厂正在向台湾以外的地区扩张,在美国亚利桑那州的工厂投资了400亿美元,这是一个具有巨大政治和商业影响的举措。 目录 1. 难如登天的半导体制造 2. 生产半导体的步骤 3. 张忠谋的成功策略 4. 下一波浪潮 在台积电亚利桑那州新厂房典礼上,张忠谋(Morris Chang)声称"全球化几乎已经死了”、"自由贸易几乎已经死亡。" 张忠谋是半导体制造公司——台积电的创始人和两任首席执行官,利用地域套利,即台北廉价劳动力,建立了这一世界上最大的企业之一,台积电的市值一度达到4170亿美元。 这家总部设在台湾的半导体公司正在积极投资美国的制造业。近期,在乔-拜登和蒂姆-库克的陪同下,张忠谋宣布台积电计划在亚利桑那州投资400亿美元,建立两个新工厂,这不仅是台积电最初承诺的2020年计划的三倍,而且是美国历史上最大的直接投资之一,大大超过了三星在德克萨斯州建设芯片工厂的170亿美元计划。 比台积电在美投资规模更重要的是其影响。半导体对现代生存至关重要,为我们的安全、工业和生活质量提供保障,晶体管仅有几纳米宽的微小芯片,为我们用来工作的电脑、我们需要的通信电话、运送人员和货物的汽车和卡车以及乌克兰等国家战争武器提供动力。即使是半导体供应链上的任一产业,如开发用于芯片设计的软件公司和制造设备的制造商,都是不可替代的,更不用说像台积电这样的公司,一旦倒闭,对人类来说将是一场灾难。NZS投资者Jon Bathgate说:"GDP将在一夜之间下降10%。"我们会让自己陷入全球大萧条。" 这些绣有电路的硅片就像一道光的边界,将我们与黑暗分开。 由于对现代生活各个方面的重要性,半导体被视作地缘政治的重要博弈品,特别是对中美而言。 以上使台积电在美投资获得了更多注意,这不仅会将台湾的尖端制造业分散出去,而且新工厂将创造就业机会,提高产能,并为台湾问题提供尽管是很小的对冲。亚利桑那州企业的发展速度、规模和最终的成功将说明此举的意义有多大。但是,如果它是一个更广泛趋势的开始——如果张忠谋对全球化崩溃的看法是正确的,这一举措将在政治上、商业上和技术上产生深远影响。 克里斯-米勒的《芯片战争》详细记载了半导体的历史,并着重描述了其对于全球的重要性。这本书将制造半导体和许多看起来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联系起来,充分证明了半导体制造的复杂性:半导体制造与机械、物理、化学、物流和商业相关。巴斯盖特说:"这就像把一根针立在一根针的上面一样。” 半导体是一种有条件地导电的材料。它既不像玻璃,是一个绝缘体,也不像铜,是一个好的导体。它介于两者之间,导电性会发生改变,硅就是一个著名的半导体。但大多数人在使用这个术语时,并不是和导电性相关,相反,"半导体"往往代表了 "半导体芯片 "。芯片通常由光滑、深色的硅片制成,各种元件被放置在硅表面上,以改变电流,晶体管就是特别重要的元件。这些元件的工作方式就像一个开关,将电流引向一个或另一个方向,这是因为半导体材料的基本特性在发挥作用。米勒在《芯片战争》中写道:"这些晶体管 "门 "将信息转化为二进制代码,"将现实世界的感觉如图像、声音和无线电波转化为数百万个1和0。” 一块芯片可能容纳数百亿个晶体管,每个晶体管门只有几纳米宽,最小的晶体管门只有0.3纳米宽,还未能商业化生产。苹果公司在最新iphone中使用的A16芯片,依靠的是一个晶体管门为5纳米的处理器(经过一些修改),人类的头发宽达100,000纳米,而一个红细胞的宽度为7,000纳米,所以,晶体管门所涉及的是极微小、微观的尺寸。 随着晶体管的缩小,单个芯片所能容纳的晶体管数量也成倍增加,1965年,英特尔联合创始人戈登·摩尔就对这一现象做出了预测,在接下来的十年里,每两年芯片能容纳晶体管的数量将增加一倍,这在科技界被视为 "科技快速发展 "讯息,在过去的六十年里,摩尔定律也一直被验证着其正确性(尽管有些人认为它正在达到其终点)。 尽管芯片在不断缩小,但它们日益普遍的存在却极大地扩大了半导体市场的规模。1991年,半导体销售额达到550亿美元。三十年后,它扩大了十倍,超过了5550亿美元。2022年,市场规模预计将达到近6140亿美元。在不久的将来,芯片将可能成为一个万亿美元的产业,麦肯锡预计它将在2030年达到这一里程碑。 正如大多数人所理解的那样,制造芯片的步骤是非常复杂的,这就像是一个微妙的、错综复杂的玩家生态系统,每个人都有定制的角色。 这里有一个(非常)简化的指南来实现它。 如果想制造半导体,你需要一些硅。幸运的是,最纯的硅来自石英,还需要收集大量的普通金属和贵金属(比如铝、铜等)以及磷和硼等元素。 开发专门的设计软件 如何将原材料转换成芯片呢?这需要专门的软件,类似于Cadence或Synopsys这样的解决方案,它们拥有专门的功能来支持机器学习、人工智能、增强现实、虚拟现实、机器人等技术,可以设计一个半导体所需的数十亿个部件。这类型的公司多在美国。 软件问题还不是最棘手的,制造半导体还需要一种设备,即极紫外(EUV)光刻设备,而这个设备目前只有在荷兰的ASML(Advanced Semiconductor Materials Lithography)一家供应商。 几十年来,半导体制造商一直将光作为一种工具,通过在芯片上涂抹光阻材料,可以操纵可见光在元件上刻画形状。原始光的波长宽达700纳米,而随着晶体管的收缩,这一方法不再有效,因为可见光变得太钝了。于是,科学家们开始试验紫外线,并最终试验部分极端紫外线光谱,其波长仅为13.5纳米。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和数十亿美元的投资,只有ASML公司成功地创造了一个商业上可行的EUV光刻机,每台机器都依靠几十万个部件一起工作来完成听起来最疯狂的任务,比如,用激光每秒撞击一个锡斑点5万次,以产生足够的EUV光线。因此,单台机器花费1亿美元也就不足为奇了,一位业内人士称它是 "人类建造的最复杂的机器"。 为了建造和操作半导体制作所使用的设备,国家常常需要招募行业专家,让一台EUV光刻机旋转并不简单,半导体制造业所需的许多其他任务也不简单。 台积电是唯一一家有能力制造尖端产品的晶圆代工厂;三星制造的芯片主要是28纳米的。这将耗资约200亿美元。一旦工厂开始运转,你就需要坚持不懈地工作来提高工厂的效率。由于与制造相关的高成本,以低产能运营铸造厂是不经济可行的,您需要优化、扩展并达到至少95%的利用率。 建立一个组装部件的供应链 最后一步比较容易,需要一个富士康式的工厂组装各个部件,完成最终成品。如果你之前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你还需要技术工人来完成这个过程——以及大量的非技术工人。 从以上步骤可以看出,半导体制造过程不是一个顺畅的供应链,而是一连串的阻塞点,几乎每一个步骤都需要大量资金、专业知识和超高的协调能力,因此,许多国家都容易受到外国势力的操纵,这在很大程度上是中国努力将部分芯片产业国有化的原因。 到目前为止,中国已经投资了数百亿美元来减少对国外技术的依赖性,虽然这推动了许多中国晶圆代工厂的建立,如中芯国际集成电路制造有限公司(SMIC),但尖端制造与美国等国家的芯片制造实力还有所差距。 台积电的起源与当代大多数创业公司的成功秘诀看起来并不相同。它的创始人不是一个早熟的大学辍学生,而是一个从职业失意中走出来、56岁的中年人;它不是由风险投资家资助的,而是由中国台湾政府(以及一系列当地天使投资人被坚决“鼓励”参与)资助的;它也不是轻资产的互联网产品——SaaS平台或社交网络,而是一个昂贵而复杂的工业项目。 关于张忠谋和他的创新有很多说法: 张忠谋是一名退伍军人,以前从未在台湾生活过,他在香港长大,成年后的大部分时间在德克萨斯州度过。在为德州仪器公司(Texas Instruments)辛苦工作了几十年,并推动半导体行业向前发展后,张忠谋却并没有得到与之付出相匹配的职位和酬劳。1987年,在另一家公司短暂而不起眼地工作了一段时间后,张忠谋来到台湾,担任台湾工业技术研究院院长。 虽然张忠谋的角色听起来有些官僚主义,但在政府的财政支持下,他基本上可以自由地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事实证明,这是一个伟大而明智的任命,张忠谋创建了世界上最大的公司之一——台积电。在撰写这篇报告时,台积电的估值为4170亿美元,2021年的收入超过了570亿美元;在11月的大丰收之后,其第四季度的收入可能超过200亿美元,该公司的代工厂同比增长了50%。"他们的增长规模基本上是空前的,"Brinton Johns说。NZS的创始人指出,许多评论家强调亚马逊的AWS是一种商业奇迹:一个部门的复合增长率约为30%,年化运行率接近800亿美元,与此同时,台积电正在以稍快的速度实现类似的成就。 张忠谋是如何建立起一家在庞大基础上不断复利的公司,并且这家公司对全球经济还至关重要? 他的策略包括地域套利、敏锐的商业模式、精明的研发投资和不懈的执行。 地域套利 Morris Chang并不是第一个利用低成本劳动力的芯片制造商,早在20世纪60年代,飞兆半导体和德州仪器等公司就开始雇佣亚洲的廉价劳动力,那时候,雇佣台湾工人每小时的价格为19美分,而雇佣美国工人每小时则需要2.5美元。1969年,在Morris Chang的领导下,德州仪器在台湾开设了一家工厂,雇佣当地的廉价劳动力,二十年后,当张忠谋创办台积电时,当时的廉价劳动力已经成长为具有该行业工作经验的优质劳动力,但价格仍然较为低廉。 直到今天,虽然台湾和美国工人的工资差异已经不像是60年代那么明显了,但仍有很大差距。台湾的半导体工程师平均工资为35,200美元,而美国的同等人员工资为118,300美元。 选定一个唯一的商业模式 张忠谋的最佳决定是使台积电成为一个 "纯粹的玩家”——只做代工厂。例如,与三星或英特尔不同,台积电不设计芯片,也不为自己的用途生产,这使它成为客户的一个不太复杂的合作伙伴。电子公司或芯片设计公司不必担心台积电会偷学他们的技术,来改进自己的产品线,他们知道台积电只是一个代工厂。 通过保持中立,台积电成为该生态系统参与者的首选供应商。随着时间的推移,该公司逐渐拥有了强大的地位,能制定行业标准,并从对手的创新中获益,改善生产。Jon Bathgate指出,这种 "开放的生态系统 "给了台积电网络效应。"一旦你走在前面,就会产生复利效应"。 研发投入跟上时代步伐 Morris Chang在研发支出方面特别精明,特别是关注于移动革命。尽管年事已高,但张忠谋知道移动电话将颠覆世界和芯片行业,如果台积电想保持它的价值并不断壮大实力,它就需要被定位以资本化。 在2006年首次移交公司领导权后,张忠谋在其继任者在2008年金融危机后削减研发开支后重返公司。尽管经济形势严峻,张忠谋在2010年代加大了对新技术的投资,去抓住移动革命的机遇。 作为技术投资战略的一部分,张忠谋做出的一个关键决定是加大对ASML的EUV技术的研发投入。在《芯片战争》中,米勒写道,没有人比台积电的首席执行官在这项技术上 "下更大的赌注"。尽管当时还没有得到证实,但张忠谋的一个亲信相信其潜力。张忠谋为该技术的测试和实施提供了大量资金,这使台积电在前沿制造方面获得了优势。 这种大胆的做法得到了回报。尽管苹果公司最初依赖三星半导体,但随着台积电的发展,它成为唯一能制造真正尖端芯片的厂商,最终,苹果选择台积电成为其iPhone处理器的唯一制造商。苹果现在是台积电的最大客户,即使除了苹果,台积电也拥有约84%的尖端市场,如果没有持续的研发支出或ASML的工具,它不可能取得这种主导地位。 卓越的执行力 《芯片战争》中的一段话回应了这一观点。鼓励张忠谋投资EUV的那位中尉说:"在台湾,人们工作得很辛苦。" 如果一台设备在半夜发生故障,工人会赶去修理,而不是等到第二天。员工们会通宵达旦地工作,以推动关键项目的进展。当保持正常运行时间可以节省数百万美元,而取得下一个技术突破可以带来数十亿美元的收益时,细微的利润就会产生差异。值得注意的是,台积电卓越的执行力在很大程度上归功于张忠谋的第二任继任者——Mark Liu,在2018年从张忠谋手中接过接力棒后,他在维持标准方面发挥了关键作用。 1987年,Morris Chang的职业生涯看起来即将结束。但是,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在接下来的35年里创建了一家公司,这家公司重新定义了整个行业,促进了技术进步,并且变得非常重要,就像Jon Bathgate所说的那样,成为 "全球经济的关键点"。这种重要性赋予了台积电非同寻常的力量,但也使它处于中国和美国争夺霸权的中心。 正如我们之前所写的,2022年是人工智能之年。快速的更迭正在改变我们研发药物、编码和修建的方式。像ChatGPT这样的进步可能会迎来一个无穷无尽的媒体时代,在那个时代,算法会生成我们喜欢的书籍、游戏、电影和电视节目。 发展人工智能并不便宜,主要是因为它需要大量的计算。据估计,训练GPT-3——一个新的过时的模型——将花费460万美元。OpenAI即将推出的GPT-4模型可能要花费更多的数量级。关键是,在该领域取得进展时,计算能力是一个关键的投入,关于这点,OpenAI已经很好地展示了用于训练模型的计算能力的指数级增长。 如果我们认为人工智能对人类的进步至关重要,那么计算能力是必不可少的,这意味着半导体在未来几年可能会变得更加重要,时间将证明这种重要性对芯片行业的影响。 值得注意的是,人工智能依赖于不同的芯片。通常情况下,这意味着 "图形处理单元",即所谓的GPU。Nvidia是GPU的领先设计者,尽管它并不生产这些产品。除了更多标准化的GPU,近年来还出现了定制的人工智能芯片,旨在改善处理和降低成本。谷歌投资创建了 "张量处理单元",缩写为TPU,可以更好地与它的TensorFlow机器学习软件对接。亚马逊收购了以色列芯片设计公司Annapurna Labs,为其发布 "Inferentia "奠定了基础,这是一种为深度学习设计的定制半导体。 当你第一次听到这些创新时,人们可能会怀疑它们是否会颠覆现有的产品。台积电在2010年代抓住了移动革命的历史机遇,使它在英特尔面前一鸣惊人,也许,人工智能革命也可以给竞争对手一个类似的机会? 也许吧。但是,再深挖一层,就会发现这些创新对台积电的依赖程度与上一代芯片一样,甚至更高。Nvidia可能位于加州,但它依靠台积电的台湾工厂进行生产。虽然不太清楚谷歌和亚马逊在哪里制造它们的产品,但两者都被认为在某种程度上依赖于台积电。 即使从规模的角度来看,也很难看到Morris Chang的设备被取代。首先,芯片行业青睐规模大的企业,只有最大的企业才能负担得起竞争所需的设备、运营费用和研发开支,当涉及到尖端的半导体时,这一点尤其真实。新来者或落后者没有资金能生产改变游戏规则的人工智能芯片,他们需要拥有像台积电那样深的钱袋。 来源:RockFlow Univer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