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是那么干净,母亲不允许任何有碍观瞻的东西存在。
她又缓缓坐在床上了,茫然地瞧着那双靴子。
棕色的……高跟的……活见鬼!
那双靴子像两只松鼠睥睨着她。
她恨不得将它们撕碎!
在这个家里,在她身上,任何从北大荒带回来的东西都没有了。母亲和妹妹仿佛是在帮助一个获释的囚徒斩断与监牢有关的一切联想。
又一次“脱胎换骨”吗?
她觉得生活真他妈的荒谬!
十一年前,她按照生活对她的要求,去“脱胎换骨”。
十一年后,又得再来一次!
“脱胎换骨”就那么好玩吗?让觉得无所谓的人试试看!
可是那两只“松鼠”和她穿回来的那双大头鞋相比,又是那么美观,那么高雅,仿佛具有某种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吸引她欣赏它们,诱惑她穿上它们。只有女性某些时候才会对一双鞋产生那样一种被吸引被诱惑的心理。她使劲踢腿,将穿在脚上的两只紫绒拖鞋甩到壁炉前一只,门口一只。然后拿起一只靴子,对它怀有股报复般的仇恨,向后仰着身子,用力往脚上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无奈穿不到脚上去。她将靴子咚的一声摔在地上,才发现靴腰上是有拉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