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我想看着他失去一切,甚至,想要亲手夺取他的一切吧!”他说着,把脸埋在膝间,又哭起来,“他这一生对不起很多人,我却对不起他的一生。”
这句含泪的自责,冲淡了素盈隐藏的一丝惧意。她很清楚,信默在信则心中是一个特殊的存在。现在信则心里有一块坍塌了,断裂了,素盈有些怕,怕那裂缝里长出对她的仇恨。但由始至终,信则看见的只有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事,她是外人。
她由着他哭了一阵子,站起身,板着脸说:“在这里,在我面前,你是丹茜宫卫尉。我的丹茜宫,我的性命,怎能让一个哭哭啼啼的人守卫?你舍命换来的丹茜宫卫尉,要葬送在眼泪里吗?要哭,回白家去哭。”
她呼口气,说:“你父亲年纪大了,你回去尽点孝心。”
提到清河郡公,信则口气冷淡:“多谢娘娘垂怜。不过,臣早就是个孤儿。宫廷才是臣的家,臣不会再离开家了。”
“你……”素盈眉宇轻轻耸动,不解地看着他。
信则满是泪痕的脸上,绽放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在清河白氏那样的家里,变成一个做错事的孩子,遭人冷眼,已经足够可怕。如果再失去家族,身在宫廷,将要面对多少可怕的事,我简直无法想象。”他低下头,黯然说,“想做些事,让父亲与我的联系不被切断。可越是努力,就越是惧怕,越是感觉到——我早已是个无人在乎的孤儿。现在,终于连欺骗自己的必要也没有了。”